經濟衰退如何引發股市下跌——以及為何這種關係比你想像的更為複雜

當經濟活動收縮時，股市很少會保持原樣。但大多數人誤解的地方在於：股市經常在經濟學家正式宣布衰退之前就已經下跌了。那是因為股票投資者總是在向未來看，試圖預估六到九個月後的盈利狀況。理解衰退與股市下跌之間的關聯，需超越表面現象來看。

雞與蛋的問題：真正的因果關係是什麼？

衰退會拉低股價，還是股價暴跌引發衰退？答案是：兩者都可能發生，但其中一個更為常見。

當衰退來襲時，失業率上升，消費支出縮減，企業盈利崩潰。甚至只是對衰退的恐懼，就會讓人提前收緊荷包，避免正式經濟下行時的損失。當企業報告盈利減少，投資者焦慮，股價就會大幅下跌。

但這裡有個轉折點：股市是領先指標，而GDP則是滯後指標。這意味著，你會在官方經濟數據公布之前，就在你的投資組合中感受到市場修正的跡象。由於NBER（國家經濟研究局）是正式界定衰退的機構，它會回顧經濟數據來確認已經發生的事情。到那時，股市通常已經反映了痛苦。

什麼是衰退？

國家經濟研究局（(NBER)）將衰退定義為「經濟活動在整個經濟範圍內出現顯著下降，持續超過幾個月，通常在實質GDP、實質收入、就業、工業產出和批發零售銷售中可見。」

簡單來說：就是經濟長時間縮水。最常用的簡寫是連續兩個季度的實質GDP負增長。但衰退遠不止股市下跌——它是影響房地產、消費者信心等多方面的經濟收縮。

當這些失衡在經濟中累積時，股市會持續下跌，直到恢復平衡，下一個經濟週期開始。

十年衰退：每一次都講述不同的故事

從NBER資料看過去八次衰退，發現一個關鍵：沒有固定的劇本。每次衰退的觸發點和持續時間都不同。

2020年： 疫情引發的衰退僅持續兩個月(2月–4月)，是史上最短的。衝擊來得快，政策反應也迅速。

2008年： 金融危機引發的衰退長達18個月(2007年12月–2009年6月)，是近代最長的一次。這段期間以大規模去槓桿化和資產價格崩跌為特徵。

2001年： 科技泡沫破裂，導致8個月的衰退(3月–11月)。科技股受創最重。

1990–1991年： 海灣戰爭時期的衰退持續八個月(1990年7月–1991年3月)。

1981–1982年： 這次雙底衰退相當特殊，是去年經濟衰退的延續，持續16個月(1981年7月–1982年11月)。

1980年： 「伊朗與沃爾克衰退」持續六個月(1980年1月–7月)，美聯儲積極抗通膨。

1973–1975年： 阿拉伯石油禁運推動了長達16個月的收縮(1973年11月–1975年3月)，能源密集型產業受創最重。

1969–1970年： 越戰升級後的軍事支出削減，引發11個月的經濟低迷(1969年12月–1970年11月)。

平均來說，衰退約持十個月左右——但這個平均掩蓋了巨大差異。戰爭、商品價格震盪、政策失誤和金融危機都會產生不同特徵和市場影響的衰退。

衰退期間股價會怎樣？

在衰退期間，股市像坐過山車。投資者對經濟消息——不論好壞——反應激烈。恐懼升高時，市場參與者開始拋售持股，轉為現金以防止進一步損失。這種賣壓形成惡性循環。

一個令人警醒的數據：自1957年標普500成立以來，美國一共經歷了十次官方衰退。最嚴重的一次是在2009年3月，指數從高點暴跌55%。

為什麼？因為消費者支出減少，企業盈利也會下降。盈利下滑引發投資者悲觀，進而賣出更多股票，股價進一步下跌。這是一個自我強化的循環。

一個關鍵區分： 衰退並不一定與熊市（通常定義為從高點下跌20%以上）同步。股市有時會在正式宣布衰退之前就已經反彈，意味著投資者可能在經濟學家還在討論是否進入衰退時，股市已經開始回升。

在經濟下行時，並非所有股票都一樣

常被忽略的一點是：衰退對不同產業的影響並不相同。

防禦性產業表現較佳：

• 醫療保健股因人們仍需醫療服務和藥品而較能抗衰退
• 必需品（如雜貨、個人護理）相對穩定——人們持續購買基本需求
• 公用事業因電力和水的需求不易波動，也較為抗跌

周期性產業則遭殃：

• 科技和成長股常遭受最重的下跌
• 消費性非必需品股大幅下挫，因消費者縮減非必需品支出
• 金融股若涉及信貸緊縮，也可能崩盤

這種差異對投資組合建構很重要。衰退其實也是檢視持股是否有足夠防禦性配置的好時機。

市場心理學：為什麼情緒和基本面同樣重要

當消費者感到樂觀時，他們會大肆消費。企業會投資擴張。盈利增加。股價上漲。反之，當情緒轉變——不論是聯準會升息、失業率上升，或是恐懼蔓延——這個過程就會反轉。

看看近年的情況：聯準會為了抗通膨而升息。較高的利率讓借貸成本上升，鼓勵儲蓄而非消費。經濟中的資金減少，價格和企業盈利都下滑。這一切最初純粹是心理反應——投資者對政策轉變的反應，還沒看到實際盈利的變化。

歷史上，股市在正式開始衰退後才觸底，然後在衰退結束前就開始反彈。這也是為什麼試圖掌握市場時機如此困難。痛苦來得比大多數人預期的早，反彈也在大多數人相信之前就已經開始。

重要的見解：衰退不僅僅是股市下跌

雖然股市暴跌可能會影響衰退的心理，但股市崩盤本身並不造成衰退。衰退涉及多個經濟因素：就業、消費者行為、貸款、產出和通膨。

股市下跌與衰退相互影響，但兩者都不是單純線性因果關係。它們都受到共同底層力量的影響——政策失誤、供應衝擊、資產泡沫或外部危機。這種關係複雜且情境依賴，並非機械式。

當衰退恐懼升高時，該如何思考投資

最重要的一課：不要在衰退恐懼時放棄股市。

是的，經濟下行時賣出很誘人。市場波動帶來心理折磨。但投資界有一個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格言：長期持有勝過試圖掌握時機。

你永遠不會準確知道底部何時到來。這也是為什麼保持長遠視角——即使短期有痛苦，也要持續投資——長期來看，這比試圖在完美時點進出要賺得多。

總結

衰退會造成股市下跌嗎？有時會。股市下跌會引發衰退嗎？很少，但也可能。更準確的說法是：它們都是潛在經濟失衡的症狀，最終都需要修正。

衰退與股市下跌相關聯，但又是不同的現象。兩者都會在困難時期影響你的投資，但理解它們的關係——以及衰退的多樣成因、持續時間和行業影響——能幫助你在恐懼主導新聞時保持理性。歷史證明，耐心度過衰退，最終對長期投資者是有利的。